【卷二】五、少女闺房


大元至元十八年春天,长江沿岸水贼有大小无数股,同年,元世祖忽必烈封范大元帅为日本行省左丞,领兵十万征日本。

长江沿岸靠含山县的地方有一个水湾,背靠的岸边叫做东菜园,东菜园又被西梁山护着,这片小小的空地正好被长江和西梁山围在了中间,原本是大宋无为军下辖水军的驻地,现在则成了这一方水贼的贼窝。当初周老大带着众人朔江而上被水贼打劫,就是被这里的水贼给劫了的。

周老大不愧是做了多年的水贼,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这些水贼藏身的地方。

“周大哥,小弟敬你一杯。”

当初凶狠的贼头这会儿正一脸堆笑地端着酒杯给周老大敬酒,周老大反而端起了架子,把头撇到一边。

“哼!”

“周大哥,你听我给你解释啊,”贼头无奈地端着酒杯,一脸苦涩地样子,“自从江南沦陷之后,大将军被迫投降了朝廷,许多兄弟也换了身号衣当起了朝廷的南军,誓死不降地都几乎被杀的一干二净,兄弟我带着几十号残兵败卒在这里苟延残喘,仗着这里山高林密浪高水深,朝廷一时还发现不了,可是兄弟们也得填饱肚子不是,这片江里的鱼都快让咱们给捕捞的绝了种了。”

周老大突然一拍桌子,“你们的脑袋串在一起也不够赔那位的——”可是话只说了一半就生生给咽了回去,接着环顾四周,目光在屋里的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,似乎有些懊恼自己口不择言,端起酒杯一口就干了。

这个时候贼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,连忙点头,又给周老大把酒杯满上。

“不说这些了,周大哥,今天我这里来了一个人,我本来只是觉着眼熟,现在想起来了,这人原本是你手下副将,这么说起来,这事情就有些蹊跷了。”

周老大也借坡下驴,哈哈一笑,“兄弟见笑了,这人怎么蹊跷了,我以前的副将好像都跟我一起落草了,怎么会跑到你这里来。”

“奇怪就奇怪在这里,他到了我寨中可一句没提你周大哥,反而自称是大将军派来的,还带来了大将军的口信,让我们兄弟半个月后顺流而下,攻占乌江口。”

周老大听了这话眉头拧到了一块儿,“怎么可能呢,如今范大元帅正在乌江口训练水军,准备征伐日本,这个时候让你去鸡蛋碰石头,绝对是居心叵测呀。”

就在这个时候,突然走进来一个小喽啰。

“老大,你让我看着个那个人不见了!”

贼头和周老大急忙起身跟着那个小喽啰就往外走,“你们最后是在哪儿见到他的?”

门口的几个喽啰说道,“刚刚他还在门口跟我们一起听你们说话来了。”

“坏了!”周老大一拍大腿,“想必是我手下的二当家,当初掉到江里却没死成,这时跑来赚你来了,虽然没赚到你,一定是刚才听我们闲谈之间,得知小公子就在附近,这时必是逃出去找官府报信去了。”

周老大猜的八九不离十,二当家确实听出了周老大的声音,而且也确定了杨石头就在附近,但是他这一次是受鲁王府的命令,劝降无为境内的抵抗势力的,贼头口中的大将军已经投降了朝廷,大将军手下的贼军基本都已经投降了,只有这西梁山的水贼比较难办,这里的贼头原本是跟随公主殿下在扬州转战的兵卒,后来跟着水军一起受无为军节度使节制,因此对公主殿下忠心不二,根本不可能被劝降,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从西梁山下的东菜园给骗出来,只要出了这片易守难攻的水湾,到时候就算朝廷的水军战力再怎么不如他们,只要以多打少,就算撞也能把他们撞沉在江底。

但是周老大摸进了水寨,打破了二当家的打算,而且一旦周老大认出自己,那么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,于是只能冒险逃出水寨,往全椒县的县衙赶去,只有将此事马上告诉全椒县县令的女婿张玉,然后再想办法,是剿灭西梁山的水贼还是先捉拿前朝公主的小公子,那都得是朝廷说了算了。

这时天色已黑,全椒县经过白天被杨石头这么一闹,衙门口和巡城司都如临大敌,好像凤凰山的贼人都已经兵临城下了一般。县令满达拉特的府中更是戒备森严,外跨院大小门洞都派兵把守,内跨院又家丁看着,后院的门都有健壮的仆妇拿着刀站岗。

只是这时候,后院二小姐的闺房门口围着许多的人,为首的正是县令满达拉特,站在紧闭的闺房门前。

“桃花,你先把门开开,爹爹向你保证,无论是什么事情都答应你好不好?”

这时屋里的桃花却更着急,因为这个时候,桃花的闺房里出了桃花之外还有一个人,而且是一个男人,就是被桃花从江边救回来的张全一,张全一曾经为了救百姓而去二郎口镇劫法场,现在已经是朝廷悬红捉拿的要犯, 要是这个时候被抓,那是绝无活路可寻了。

“阿爹,我乏了,我要睡觉了,你们别都围在我门口啊。”

“那你也不能不吃晚饭啊,你出来吃个晚饭在睡也好啊。”

张全一这时慎重奇毒,浑身乏力,看见桃花为了自己不顾自己的名节,心里感动,可是这个时候也不能开门,一旦开门,桃花还是个黄花大姑娘,这要是让旁人看见桃花的闺房之中还藏着自己这个大男人,那么桃花一辈子的名节救毁了。

桃花也在着急,不过着急的是一旦门被打开,张全一就会被自己的阿爹捉拿归案。

“阿爹,我有些不舒服,不吃晚饭了。”

往常只要自己这么说,阿爹一般就会让人把吃的送进闺房了,到时候一个送菜的老妈子很容易糊弄,可是今天阿爹似乎铁了心。

“你哪不舒服,阿爹去给你请个郎中来瞧瞧啊。”

"不用不用,"桃花急忙拒绝,这要是把郎中请来,张全一不是立刻就要被发现了吗,“我只是没有胃口吃晚饭而已,或许明日就能好转了。”

满达拉特还要再问,这时大小姐宝珠拉了一下满达拉特的衣袖,然后朝着门说道,“妹妹,姐姐知道你长成大姑娘了,有些事情还是咱们姐妹之间方便说话,你把门打开,我保证只有我一个人进来。”

话说到这个份儿上,桃花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,最后只能使出耍赖的办法,“那你让他们都走,他们都走了我就让你进来。”

也是满达拉特溺爱两个女儿,无论什么事情都宠着她们两个,这个时候也只好带着所有人退出了后院,只留下大女儿宝珠留在这里。

桃花一看果然门口的人都走了,连忙示意张全一躺在自己的床上,又抱过一床被子来把他从头到脚都盖了起来,又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破绽了,这才把门打开。

宝珠自打一进屋,就注意到床上的被子很奇怪,一看就知道里面藏了一个人,却没有说破。

“妹妹,我看你今日心绪不宁,必定是又许多烦心事吧,今晚姐姐就在你这里睡吧,咱们可也是许久没有一起睡过了,正好咱们多聊聊天也是好的。”

桃花一听这要是真留下了那还得了吗,两姐妹和一个男人在一间屋里过了一夜,只怕到了明天这府里就要翻天了。

“姐姐还是会自己屋里去陪姐夫吧,我这里就不劳姐姐操心了。”

宝珠一听桃花提到了自己的丈夫张玉,瞥了一下嘴。

“你姐夫不在家,出去了。”

桃花也随口问道。

“去哪儿了呀?”

宝珠叹了一口气,“我和你姐夫在龙王镇开了一家赌局子这事你是知道的,这不吗,今天傍晚的时候,赌局子来了个小厮,说有两个人把账房给抢了,你姐夫这不是赶去龙王镇了吗?我反正也是一个人,就跟你这儿聊会子天也好。”

”什么人这么大胆呀,连咱们家的产业也敢动?“

桃花本来是梅花找话,正在想着怎么才能让姐姐赶紧离开,张全一总这么被闷着也不是个事。宝珠却说道,“这两个人说来也奇怪,一个穿着黑色的夜行衣,身材瘦弱,轻功却极好,另一个体壮如牛,却穿的粗布衣服,而且逃走时还把账房的屋顶给撞烂了。”


24 Dec 2022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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